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癡情男主角×單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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癡情男主角×單戀

深夜的街面上,一輛小車載著兩個人的憂思。

明玫的憂思是多納給的,今天發生的驚心動魄的經歷實在令她感慨,回程的路上都抱著多納不撒手。

“阮月,今天真的嚇到我了。多納從小到大一直很健康,我還認為自己是很優秀的主人,結果還是有所忽略,還是讓多納生病了。”

正在開車的阮月看了眼後視鏡,有意輕松作答:

“你呀就別責怪自己了,平時工作也夠忙的,難免有分心的時候,也不是有意疏忽。”

“你就別安慰我了,被卓秉約這麽一教育,我才知道自己做得有多差勁,居然連狗糧怎麽餵這種事都不會。”

“那不是教育啦,卓哥認真起來就是那樣,而且他又是寵醫,當然會更加重視多納的情況。”楚阮月繼續說,“我們呢,就按照醫囑好好照顧多納,讓他快點好起來。”

“嗯,多納聽到了嗎。”明玫揉了揉多納的腦袋,心疼地說,“我們好好吃藥快點康覆。”

見她終於打起精神,楚阮月終於放心。

“阮月,我就問一句,你和卓秉約還經常聯系啊。”明玫突然問道。

“沒有經常聯系,他最近才回國,上次見了一面,所以知道他在寵物醫院。”在明玫面前,楚阮月無需隱瞞任何事,“你很好奇哦?”

“我也不是好奇啦。”明玫伏在椅背上,嘀咕道,“我是覺得卓秉約今天看你的眼神有點……”

“有點?”楚阮月不禁笑,“原來你的心思也不全在多納身上啊。”

“誒,我說正經的,我真覺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單純,就跟偶像劇裏那種深情男主角似的,恨不得把‘喜歡你’三個字寫臉上。”

“這麽誇張啊,我怎麽沒感覺到。”楚阮月真的想笑,“人家是在給多納看病的,哪有功夫看我。”

明玫堅持己見:“旁觀者清,當局者迷,我是看得清清楚楚,卓秉約對你肯定還沒死心。你呢也別覺得自己不在意就沒關系,我是見識過他當年怎麽追你的,那可比癡情男主角誇張多了。”

“姐姐,我已婚誒,我的癡情男主角為什麽不是蘇憑淵。”

明玫一聽這話,瞬間來勁:“餵餵餵,你說什麽?快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,我要錄下來。”

楚阮月覺得她大驚小怪:“怎麽啦,你第一天知道我喜歡蘇憑淵啊。”

“這話敢在你家蘇老師面前說嗎?”明玫“嗆”她。

“我們之間已經不需要了吧。”楚阮月坦然自若,“不管說還是不說,都不會改變我們的關系,沒必要庸人自擾。”

“你管這叫庸人自擾?”明玫真是佩服她的淡定和冷靜,“就算我對婚姻沒興趣,也知道維系婚姻最重要的一條是有效溝通。”

“我們溝通了啊。”楚阮月扶著方向盤認真回答,“尊重對方,關心對方,有問題呢商量著一起解決,這不是很有效的溝通嗎。”

“這聽起來是夫妻嗎,合作對象還差不多,你打算就這麽過下去?不點破不說穿,忍受著你的心動跟他一輩子不清不楚地過下去?”

“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。”楚阮月莞爾一笑,“婚結了,證領了,連人都是我的。羨慕吧?”

“這話聽著有點酸啊。”明玫說完,多納也跟著哼唧了一聲,“你看,多納都說對。”

“多納是困了。”

“切,你就自欺欺人吧,上次照片的事情我覺得是個苗頭。楚挽沁又不傻,還能不小心被人拍到,明擺著故意的嘛。”明玫還是對上次的事介懷,“她來學校也沒想著低調啊,知道自己是公眾人物還跟蘇憑淵搭訕,是想做給誰看啊,還不是給你看。”

“蘇憑淵有分寸的,他和楚挽沁沒什麽。”嘴角的弧度不經意落回,心底的憂思到底是沒藏住。

“可他們以前呢?蘇憑淵是那種不念舊情的人嗎?”

明玫問得直接,她實在答不上來。

“其實你心裏很在乎,在乎就告訴蘇憑淵啊,你所謂的有效溝通裏應該沒有表白這一項吧,你難道不想知道,他對你的感情裏究竟哪種成分多一些嗎?”

楚阮月沈默了,她什麽都敢,只有這件事不敢。

“阮月,以前的你比現在有勇氣,至少以前的你曾經想過要對喜歡的人表白。”

片刻安靜後,楚阮月小聲道:“可我沒成功啊。”

“那是因為意外,如果沒有那場意外,你已經做到了。”明玫重了語氣,卻也很快意識到這樣不好,“對不起,我不是想讓你想起難過的事,只是覺得你不該退讓。”

她怎麽可能責怪明玫呢,本來就是她自己錯過了,一次錯過就再難提起勇氣。

“哎呀,別說這麽傷感的事了。”楚阮月深呼吸道,“要向前看往前走,幸福的日子正在向我們招手。”

明玫哭笑不得,實在拿她沒辦法:“你果然是比我還天真。”

“我很實際的,接下來要說的事,你得好好考慮。”楚阮月一本正經,“你最近那麽忙,顧得上多納嗎。又要禁水食又要餵藥的,沒人陪著多納可不行。你打算怎麽辦?”

問題的確是問題,明玫想起來也犯愁。

“實在不行,就只能請假了,學校事多也不能放著多納不管。”

“請得到假麽,不是說校慶很忙嗎。”楚阮月太清楚明玫的事業心,“都不是小事,你很難顧全吧。要不然我幫你帶多納吧,反正我工作時間靈活。”

“你?”明玫驚訝,“這樣不就耽誤你的時間了嗎。”

“不耽誤,我是設計師誒,在哪兒不能幹活。”楚阮月也早就想好了,“這事我和沐蕓說一下,她肯定也沒意見。”

“你這是早就盤算好了?”

“沒盤算啊,多納要人照顧,總不能讓你帶去學校吧。你放心,我呢今天回去收拾行李,明天早上過來找你,你白天就安心上班,多納的事交給我。”

“等會兒,你收拾行李幹嘛?”明玫問。

“我搬去你家住幾天,當然要收拾行李啊。”

明玫完全聽懂了,也更加錯愕了:“你為了照顧多納,連家都不回了嗎?”

“趕來趕去不麻煩嗎,幹脆住你家。”楚阮月笑嘻嘻,“你不歡迎我啊?”

“這是不歡迎的事嗎?你住到我家,你家蘇老師怎麽辦?”

“不怎麽辦啊,他又不是小孩子,還能照顧不了自己嗎。”

明玫一頭黑線:“你剛回來沒多久就往外跑,他能同意啊。”

“這事不用你操心,我會讓他同意的。”楚阮月滿不在乎,“就幾天而已,你真不想讓你家多納快點康覆啦?”

“當然想!”明玫脫口就答。

“那就這麽定了,你別糾結了啊。”

你也不給我糾結的機會啊,明玫默默想,平時看著悶不吭聲,大事一件都沒少做,這個女人不愧是她看上的朋友。

海師大,心理學系,教師值班室。

時間已近淩晨一點,蘇憑淵捧著本書越看越精神。說是值班,但晚上一般很空閑,極少有緊急狀況需要處理。

若是以往,值班不值班的都無所謂,反正回家也是一個人。可如今不同,一想到楚阮月回來了,他連下班都踩著點,能早走絕不拖延。

說歸心似箭有點俗,但他現在就是這麽俗的人。

看書是看不困了,他捧起手機又翻開楚阮月的daylog。這兩天有點著迷啊,怎麽都看不膩,再這麽下去,又要被有些人嘲笑是戀愛腦了。

楚阮月的最新一條動態停留在看畫展的那天。

極其難得的是,動態是一張照片,而且是一張令人充滿遐想的照片。

照片的背景是沈浸式光影展的打卡區場景,當時楚阮月滿心歡喜地讓他幫忙拍照,他完全照做而且拍得很好。楚阮月說,禮尚往來也要給他拍照,他猶豫了一秒鐘,提了句要合照。

楚阮月心情好,滿口便答應。然後他終於時隔兩年才擁有了又一張難得的合照。

聽起來真卑微。他才不是看起來那樣無所謂,如果有什麽介質能夠承載二人的回憶,他可太願意爭取了。

天知道他後來捧著合照偷偷看了多久,結果還有令他更驚喜的。

收回思緒,視線落回daylog。

照片上,是他的背影照。那天他穿了件灰色長袖襯衫,比平時少了正式多了休閑,走在人群中也不算顯眼。到了人多的地方,他就下意識地要牽手,怕她走丟,更怕再次發生不可預料的事。

楚阮月也習慣了他的觸碰,纖細柔軟的手指任由他纏著不放,有時也主動回握。

她大概也是喜歡這份安全感的,所以才會趁他不備拍下一張牽手背影照。

[蘇老師,懂我。]

下面一行的打卡地址定位在海沢藝展中心。

她敲下這幾個字的時候是何種心情,是否有一種心情叫做“喜歡他”。

如果他真的懂她,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患得患失,甚至還做出一些不理智不講理的事。

畫展上看到卓秉約的那刻仿佛一下回到數年前,讓他想起當年在畫室門口看到的那幕。

青梅竹馬之間的感情到底是不同的,如果她有什麽理由必須要離開,那卓秉約這三個字就是理由。以前是這樣,現在——

他沒有機會繼續胡思亂想,因為手機響了。

“你這麽快就接嗎?”楚阮月是驚訝的語氣。

“我在值班啊。”他們之間也可以有這樣親密的對話。

“晚上不睡覺很累的。”她的語氣聽起來是關心,“還是稍微休息下吧。”

“那你呢,熬夜不是好習慣。”蘇憑淵更擔心她,這都幾點了,還不睡覺。

“哦,我有事跟你講。”楚阮月語氣微沈,停頓片刻,“你……早上七點半回來?”

“嗯,七點半。”蘇憑淵想,至少是能見一面。

“你想吃什麽早餐,豆漿油條,還是牛奶面包?”楚阮月問。

“都可以,能填飽肚子就行。”蘇憑淵確實沒那麽挑。

“哦……那我隨便準備咯?”

“然後呢?”蘇憑淵不太明白她要做什麽。

“還有件事。”楚阮月終於切入正題,“我明天起,啊不對,是今天起,會有幾天不在家。”

“什麽不在家?”蘇憑淵對於這幾個字特別敏感。

“朋友家的狗狗病了,我要過去住幾天幫忙照顧,就是上次你見過的多納,一只很帥氣的邊牧。”楚阮月滔滔不絕地解釋道,“去醫院檢查說是得了腸胃炎,不嚴重的,就是需要人照顧。我朋友她最近工作太忙,也請不到假,所以我打算去幫個忙。”

“非得……住過去?”蘇憑淵直接跳過為什麽要去幫忙這個話題,直接提了更想知道的問題。

“是啊,我朋友晚上才能回家,一大早又要上班,一個人顧不過來,我不想她那麽累。”

“那就接回來照顧。”在見不到她人和多條狗之間選擇,蘇憑淵果斷舍不得前者。

“不行,多納本來就病了,再換陌生的地方會不適應的。我想等它過幾天情況好轉了再說。”

所以說了半天,楚阮月是想告訴他,她有幾天不在家,要去照顧多納,而且得等到多納好轉之後才能回來。

這怎麽聽起來像是分居的新形式,他還來不及拒絕就被她直接安排好的那種。

“她真的是我很好的朋友,而且多納沒人照顧也太很可憐。”楚阮月嘟嘟囔囔,“蘇老師,你這麽有愛心,應該不會不同意我助人為樂吧?”

這分明是助汪星人為樂,他要真不同意又如何,以楚阮月的脾氣,她決定的事還能有回頭路麽。

“你還有我不認識的很好的朋友嗎?”蘇憑淵嘆氣,“至少介紹我認識吧。”

“等多納康覆之後吧。”她答得倒很快,“那你答應了哦。”

“嗯……”蘇憑淵很不情願,患得患失的情緒又起來了,“你朋友男的女的……”

“想什麽呢,當然是女的。”楚阮月像在笑他,“和你一樣,是老師。”

蘇憑淵回到家是七點二十,雖然料到她不在,但還是被失落感包圍。

他在預期的失落中還抱著一絲僥幸,然而他沒趕上這份僥幸。

桌上倒是留了許多驚喜,所以她問早餐的事不是隨口問問,而是——

算了,想用這個法子“討好”他,也不是完全不可以,總比她一聲不吭消失來得好。

補夠了覺再起時,手機裏的待收信息已經有十幾條。翻開一看,滿屏的汪星人照讓他哭笑不得。

[給你欣賞一下多納的帥顏。(汪汪)]

邊牧這個品種原本就很帥氣,幾乎是不挑角度就能感受到顏值的出眾。

蘇憑淵仔細看了好幾眼,總覺得這只汪好像在哪裏見過。

沒等他繼續深思,楚阮月又發了段語音過來。

[媽從澳洲給我寄了東西,今天下午應該能送到,你記得收一下啊。]

又寄東西啊。蘇憑淵拖著下巴躊躇片刻,把對話框切到了另一個界面。

[媽,你又寄了什麽……]

消息居然是秒回。

[呀,東西到了?]

隔著文字都能感受到蘇媽的熱情。

[沒有,阮月說的。你下次寄東西直接告訴我就行了。]

[那不行,我就喜歡和阮月說。你現在很閑?]

蘇憑淵沒來得及回覆,電話就來了。

“兒子,匯報下進展。”蘇媽說話真的越來越精簡了。

“什麽進展……”

“備孕的進展啊,你不是說等阮月回來就跟她商量嗎。”

“我什麽時候提過這件事?”蘇憑淵剛拿起的水杯差點打翻。

“這都一個月過去了,你該不會一個字沒提吧?”蘇媽自說自話。

“提什麽提,根本沒有的事。”蘇憑淵不得不把話題掰正,“你哪來的想法,什麽書看多了,受了誰的影響,有事沒事。”

“你反應那麽大幹嘛,不是你自己說阮月回來之後,凡事都要提上日程嗎,你的日程裏難道沒有備孕這一項?”蘇媽說個不停,“還有你那個朋友蕭老師,前陣子生了個女兒,也不知道誰羨慕得不行,跟我嘮叨半天。”

“我是替朋友高興,怎麽就變成羨慕了。再說我的凡事提上日程也不見得和備孕有關,我們兩個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,我也不可能自作主張做任何決定。生孩子又不是一個人的事,我絕對尊重阮月的想法,她要是不願意,我完全理解。媽,收起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,別在阮月面前亂講。”

蘇憑淵一口氣說了許多,多少是顯得著急。楚阮月能回來他已經如釋重負,哪還有什麽其他出格的想法。

“可不是我主動提的哦。”蘇媽突然來了句,“是阮月她……”

蘇憑淵心都提起來了:“她怎麽了?”

“又不能亂講,免得說我亂猜。”蘇媽嘀咕。

“……你打電話來,不就是想跟我講這件事嗎……”

“哎呀,阮月最近關註的呢都是些母嬰產品,你不覺得奇怪嗎?”

蘇憑淵還以為什麽大驚小怪的:“你從哪裏知道的。”

“阮月跟我聊天的時候提到的,還說現在的母嬰產品看得人眼花繚亂,她都不知道怎麽挑。”

“你別亂猜了,阮月最近接的工作和母嬰產品有關。”蘇憑淵雖然不問,但該知道的都知道,“工作需要當然要仔細研究,她本來就是認真的人。”

“是嗎?”蘇媽拖了聲長音,“真是我猜錯了?”

“錯得離譜。”蘇憑淵都無語了,“總之,我們的事你別操心了。”

“我才不操心呢,反正再過兩個月就回來了,有什麽想問的我會自己問。”

“……你別亂來……”蘇憑淵真是怕了她。

蘇媽笑了兩聲,根本是不理會:“哦對了,如果你們真的打算備孕呢,我寄回來的東西就先別碰了。”

“究竟什麽東西?”

“等寄到了自己看吧,反正是好東西。”蘇媽說完就掛了。

兩個小時後,蘇憑淵看著眼前剛簽收的三只木箱,飛快地發了條信息給蘇媽。

[???]

蘇媽秒回——

[這回真收到了?]

蘇憑淵飛快發了條——

[你是酒鬼嗎?這要喝到什麽時候。]

[這酒是我新發現的寶藏,你爸都說好喝,我特地多買了兩箱給你們的。]

[謝謝你。]

蘇媽發了個大笑的表情——

[備孕期間就算了,留著以後喝。哦,我還寄了咖啡豆,看來也用不上了。]

[……]

這話題聊不下去,蘇憑淵索性把手機扔一邊。

厲害是真厲害,從國外折騰了三箱酒回國,還瞞著著他直接寄給阮月。要不是情況特殊,他還蒙在鼓裏。

拆開包裝嚴實的木箱,蘇憑淵終於看清酒的全貌。

咖啡利口酒。

他一秒鐘都沒耽擱,直接打電話給蘇奪。

蘇奪連“餵”都沒說上,就聽到耳邊快到起飛的語速。

“送你三箱咖啡利口酒,不管你送人還是自己喝,反正別還給我。”

“啊?”蘇奪聽懵了,“什麽情況?”

蘇憑淵長嘆一聲:“我媽寄的,要瘋。”

“哈哈?我嬸這麽有趣嗎?”蘇奪忍不住大笑,“你自己不留著,給我幹嘛。”

“你覺得是我能喝,還是阮月能喝。一般的酒我也認了,買什麽利口酒。”蘇憑淵壓根不想解釋那麽多,“你什麽時候在家,我把酒送過去。”

“這麽著急,你跟利口酒有仇啊?”

“別問了,反正你拿走。”

“好好好,我在家呢。”蘇奪打了個大大的哈欠,又說,“不過現在下雨了,你要不要等等過來。”

蘇憑淵擡頭看了眼窗外,這天說變就變,果然是下起了大雨。

利口酒,下雨天,回憶就這麽不講道理地湧入腦海。

[蘇同學來了]

大學第二年,忙上課,忙考證,忙社團,忙起來的充實感讓蘇憑淵無暇分心其他。

這次的活動本來不打算參加,但社長再三拜托,既是看中他的能力,也是有心培養後輩,他到底是答應了。

答應的事就要做到最好,他不負眾望拿了第一,被歡呼聲包圍著被拉去慶祝。

慶功宴安排在校外,社長一時高興邀請了很多人,熱鬧是夠熱鬧的,他卻只想早點回家。

熱鬧過一巡,蘇憑淵提前要走,社長拉住他,說一會兒還有人來。

他不感興趣,又聽社長說,楚挽沁要來,夠驚喜吧。

那他更要走了,免得不明真相的人繼續起哄。蘇憑淵正準備起身,便聽到熱烈的歡呼聲。楚挽沁果然來了,不過——

他一時間恍了神,目光落在更遠處。

來的人不止楚挽沁。

意料之中,有人開始起哄,騰出座位讓楚挽沁坐過來,坐哪不好,偏坐他身邊。

意料之外,他改了主意,哪怕不喜歡起哄的氛圍,只要能見到楚阮月,忍就忍了。

他沒做夢吧,真的是楚阮月。

高考之後,好久沒見,她甚至都不參加同學聚會。所有打聽來的消息都零散片面,遠不及看到她本人來得真切。

楚挽沁介紹楚阮月給大家認識,說是妹妹,其實同齡,周末有假就一起來了。

蘇憑淵知道她家情況覆雜,卻也不願聽別人私下八卦。

楚阮月表現得很客氣,禮貌且疏離,根本不適應現場的熱鬧,但那副清清冷冷的樣子吸引了不少人註意。好幾個男生圍著她問這問那,問得他心裏一陣煩躁。

社長湊過來開玩笑,說楚挽沁都來了,這下總開心了吧。

蘇憑淵已經懶得解釋,熬過了好幾輪起哄終於找到提前離開的借口。

離開不代表真走,他不想錯過這次見面的機會。

等了一個多小時,大家終於散場。蘇憑淵覺得自己等人等得很不光彩,但有時候結果比過程重要。

楚阮月是最後出來的,她和楚挽沁似乎在爭執什麽,看起來情緒低落。

蘇憑淵站在步行街對面看著她們,想上前又覺得時機不對,依照楚挽沁的性格,見了面只會把事情變覆雜,他討厭覆雜。

同行的朋友過來拉楚挽沁離開,似乎還有下一趴聚會,楚阮月沒跟上,落了單,站在原地發呆。

蘇憑淵終於能走過去,光明正大地和她說話。

“楚阮月。”

被喊的人嚇了一跳,擡頭加後退。

她看起來受了驚,受驚之餘還有一點慌亂。

二人對視片刻,各自拘謹,各自緊張。

“我姐走了。”楚阮月冒了一句。

蘇憑淵想說“我在等你”,話到嘴邊成了——

“你不走嗎?”

楚阮月眨了下眼睛:“我也走了,再見。”

蘇憑淵懊惱不已,猶豫間她已經朝反方向走去。

他只是不知道怎麽開口合適,不代表行動力差。

楚阮月察覺到他跟過來,慢下腳步:“你跟著我幹嘛?”

不跟著就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能見面了。

蘇憑淵覺得這麽講太突兀,得換個方式。

“我也走這邊。”

楚阮月低了頭,小聲問:“你去哪裏?”

你去哪裏我去哪裏啊。

蘇憑淵覺得這麽講也不行,得委婉一些。

“時間還早,我們好久沒見了。”

“有關系嗎?”楚阮月問。

有關系啊,雖然很忙,但他也是懂思念的。只是每次想聯系她的時候,都提不起勇氣,瞻前顧後的次數多了,他居然也成了膽小鬼。

“時間還早和好久沒見有關系嗎?”楚阮月又問了一句。

他楞住,意識到面對她時,自己的表達能力的確非常差勁。

“畢業之後,我們就沒見過,上次同學聚會你也沒來,現在還好嗎?”

站在大街上聊天著實奇怪,但他一心想留住她。

“學業有點忙,上次也沒空,都很好。”

她還是像以前一樣,問什麽答什麽,本以為會變得陌生,可一交談又回到從前。

“我也有點忙,不過很想……大家。”

蘇憑淵掐了下手心,什麽大家,直接說想她不就得了。

“我也挺想大家的,那下次聚會我一定參加。”楚阮月終於看他,“你還有事嗎?”

蘇憑淵好想被她多看幾眼,豐富的心理活動幾乎能當場寫成一萬字的論文。可千言萬語全部被焦灼的心情打成亂碼,最後也只剩下一個字。

“有。”

“什麽……”

不等楚阮說完整,蘇憑淵忽然近身扶住她的肩,一輛急不擇路的自行車呼嘯而過,硬生生擦過他們身後。

周圍也起了喧嘩,多是被那輛不守規矩的車嚇到。

蘇憑淵心臟怦怦跳,眼疾手快不代表冷靜從容。

“你怎麽樣?”楚阮月挨著他,緊張了句。

“我沒……”他低頭,視線直抵那雙水潤清亮的眼睛,“……事。”

“真沒事?”她側身,抓起落在肩上的他的手,“這不是有事嗎?”

有事也顧不得了,他只盯著她的臉看,這麽近的距離足以把她每個表情都看清楚。

“蘇憑淵,這附近有藥店嗎?”楚阮月拽了下他的手腕,把他從發呆中拽回來,“你待這兒,我去找找。”

蘇憑淵下意識地拖住她的手:“別走。”

楚阮月默默縮手:“我去買藥,你受傷了啊。”

正說著,天空開始下起雨,豆大的雨點滴滴答答落下來,一場毫無征兆的春雨不約而至。

二人都傻了眼,想說的,要做的,好像一瞬間都被這場雨澆熄了。

好好的下什麽雨,烘托氣氛也不至於用力過猛吧,蘇憑淵忿忿地想,真是糟糕透頂的相遇。

“誒,去哪?”

楚阮月被他拉著往前走,可越走越快,沒幾步就跟著他跑起來。

他們跑了一路,這雨也跟了一路。楚阮月稀裏糊塗跟他上了輛出租車,車速是起飛的架勢,迎著停不下來的雨勢一路飛馳。

蘇憑淵始終不松手,受傷的地方開始隱隱作痛,但這種痛讓他更加清楚自己在做什麽。

楚阮月也莫名安靜,既沒有追問什麽,也沒有排斥牽手,臉色看起來不太好。

兩個人就這麽靜靜地並肩而坐,聽著窗外的雨聲此起彼伏。

下了車,蘇憑淵再沒辦法對她無禮了,只能硬著頭皮解釋:“雨太大了,先去我家待會兒。”

他真怕楚阮月回一句,那為什麽不幹脆送我回家,你是不是心懷不軌。

他倒是想心懷不軌,可也沒必要這麽著急。

怕她誤會,他繼續解釋。

“我家有人在,你別擔心。”

楚阮月沒說什麽,卻是連打了好幾個噴嚏。

他沒說謊,大門剛開,蘇媽就出現在門口。

“這麽大的雨還往家跑,學校宿舍是住不了人嗎?你……”

“你”字說不下去,因為蘇媽已經楞住。

“我朋友。”蘇憑淵不想用“同學”兩個字介紹,自顧自道,“雨太大了,就……”

“快進來吧。”蘇媽換臉跟翻書似的,立馬把蘇憑淵擠到一旁,對楚阮月溫柔得不行,“你是那個……”

“楚阮月。”蘇憑淵搶答,又把蘇媽推回去,“媽,別問那麽多,拿身幹凈衣服給她換,都快感冒了。”

楚阮月果真又打了個噴嚏,捂著鼻子還不忘禮貌:“阿姨您好,打擾了。”

一通忙亂後,好歹是把人安頓了,蘇憑淵開始頭疼接下來該怎麽辦。

原本是想和她多聊幾句的,現在可好,沖動到直接把人帶回家,這要不給點說法真說不過去了。

趁他犯愁,蘇媽直接過來拎耳朵。

“朋友?帶回家見家長的朋友?”

蘇媽是真下手,他疼得皺眉,也撒不了謊。

“早晚的事。”

“哦?這麽有信心,喜歡多久了?”

“你先松手,耳朵要裂了。”

“多久?”蘇媽的脾氣實在不好惹。

“五……五年。”蘇憑淵只配老實交代。

“五年?”蘇媽也是萬萬沒想到,“蘇憑淵你早戀啊,膽子夠大啊,藏得夠深啊。”

蘇憑淵別開臉,捂耳朵道:“什麽早戀,八字都沒一撇。”

“哈?我說呢,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。”蘇媽語氣一轉,“所以現在是開竅了?”

捂完耳朵,繼續捂臉:“還沒跟她說清楚。”

“打算什麽時候說清楚?”

“媽,聲音小點。”蘇憑淵壓低聲音,“這是我自己的事。”

“那你總得給別人個交代吧,都直接帶回來了,總不是開玩笑。再說人家對你有意思嗎,萬一是你一廂情願,也不能耽誤人家,是吧。”

最後一句真夠紮心,他既不想耽誤自己,更不想耽誤楚阮月,可有時候想歸想,實踐起來不容易。

“真心的哦?”蘇媽試探了句,“那也不管用,我總不能幫著你欺負人家吧。”

蘇憑淵垂頭喪氣:“我有分寸,沒欺負她。”

蘇媽幸災樂禍:“我也有分寸,你自求多福吧。”

卻沒想第一次正式見面,蘇媽就和楚阮月聊得愉快,親和力這種東西之所以神奇,正在於它能夠幫助人們構架起溝通的橋梁。

這可把蘇憑淵羨慕壞了。更讓他頭疼的是蘇媽聊嗨了就開始亂講話,自己喝了兩口酒還不盡興,非拉著楚阮月一起喝。

蘇憑淵一個不留神沒拉住,楚阮月的杯子就空了。

“阮月,這是利口酒,少喝一點沒事的。”蘇媽的酒鬼屬性暴露無遺,居然還在倒。

蘇憑淵瞪她,直接把酒瓶沒收了。

“你別聽我媽的,讓她一個人自娛自樂就行了。”

楚阮月倒是不客氣,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。

“我也想喝點,不礙事。”

也不知道這“不礙事”是說給他聽的,還是說給自己聽的,總覺得她心事重重,情緒低落。

蘇憑淵跟蘇媽急了眼,一副再讓阮月喝就翻臉的架勢,說什麽也不給她亂來。

可終歸遲了一步,利口酒口感偏甜好喝,卻不可小覷其後勁,楚阮月到底不勝酒力,頭暈暈的已是微醺,連話也不知覺地變多。

“蘇憑淵,對不起,讓你受傷了。”

“我怎麽每次都笨手笨腳的。”

“你的傷看起來有點嚴重。”

沒錯,他現在嚴重心動,對她的溫柔毫無抵抗力。

蘇媽看熱鬧不嫌事大,湊過來說:“阮月,你別在意,他不礙事的。阿姨問你一句啊,你喜歡我家……”

蘇憑淵忙不疊上手捂蘇媽的嘴:“媽,你喝多了就一邊去。”

“喜歡,你家的氛圍特別好。”楚阮月撐著腦袋,大概也沒聽明白。

蘇媽撣開蘇憑淵的手,摸了摸楚阮月的頭:“喜歡就好,以後常來。”

蘇憑淵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,蘇媽朝他做了個鬼臉,起身離席,走之前還不忘嘲笑了句:“活該你追不到。”

蘇憑淵備受打擊,他也是第一次追女孩子,能有什麽經驗。

“餵,你當時喊住我,到底有什麽事?”

楚阮月忽然湊過來,與他四目相對。

“我……”他呼吸發緊,手心發汗,所有冷靜都被她眼神中的笑意帶跑了節奏,有些話也忍不住說出口,“我喜歡……”

“喜歡”稍顯遲鈍,楚阮月身體一傾,倚在他胸口,帶著暖融融的香氣,說著軟綿綿的話語。

“嗯,算了,總之謝謝你。”

蘇憑淵僵直後背,雙手都不知該往那裏擺,沖破胸膛的怦怦心跳已經徹底失控。懷裏的人帶著些許醉意繼續挑戰著他的心動指數,而他根本難以預料即將到達的上限會有多麽誇張。

他很想告訴她一份清醒的喜歡,繼而得到一份清醒的回答,眼下看來又成了一份奢侈的祈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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